“到头来,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”,怎么解读妙玉的结局?

这是妙玉判曲中的一句话,指妙玉的结局是沦落风尘,非常明显。

妙玉怎么会沦落风尘?连高鹗也想象不出来。所以他只好设计让妙玉被强盗掳走,然后影影绰绰地说什么“不知妙玉被劫,或是甘受污辱,还是不屈而死,不知下落,也难妄拟”,十分讽刺:中了迷香被轻薄之时,妙玉已经“心中只是如醉如痴”了,后来还会“不屈而死”?

可是,妙玉是“金陵十二钗”中的重要人物。如果她被掳走、离开贾府了,她是死是辱,跟贾府又有什么关系?在八十回中提到她五次,只有两次是亲自出场,戏份已经很少了;如果八十回后又离开,她还有什么资格入选“十二钗”?

妙玉的沦落风尘,就在贾府之中。

在贾府之中,怎么能沦落?从八十回中看来,似乎是不可能的。但是八十回已经给了太多暗示,告诉我们以后会发生哪些剧变:

抄检大观园后宝钗搬走,不久迎春出嫁,这里宝玉还写了一首诗,有“不闻永昼敲棋声,燕泥点点污棋枰”之语,写出紫菱洲的冷落。宝玉和迎春感情一般,他的悲伤是针对整个大观园的。宝钗又曾劝王夫人“园里这一项费用,也竟可以免的”,建议关闭大观园。可见,大观园的散场,从钗走迎嫁,已经拉开了序幕。

我们也知道,不久以后,探春将远嫁,黛玉将夭折,惜春将出家,宝玉结婚当然另有新房,不可能在“省亲别墅”里办喜事,李纨素来省事,进园居住不是元春下谕,而是为了照顾小姑小叔,自然也跟着出来。这样一来,大观园就成了空园。

省亲之后,元春就料定“贾政必定敬谨封锁”大观园。问题是当时贾府还兴盛。后来经历了获罪抄家、经济崩溃,元春也死了,再不会有省亲了,哪里还有人照顾没用的大观园?空园必定成为荒园。

别人都能走,妙玉却走不了。她进京是为了“权势不容”、避祸而来,到贾府也是为了托庇。父母师父已逝,她往哪里去?栊翠庵,就成为大观园荒园里仅有的人烟。

没有人照顾保护的尼庵,会成为什么样?作者早就借贾珍之口说过,家庙已经成为“夜夜招聚匪类赌钱,养老婆小子”的荒淫之地。《老残游记》《三侠五义》中有的尼庵根本就是变相娼寮。栊翠庵,也难免如此,除非是妙玉意志坚定、宁死不屈。

可是我们又知道,妙玉本身并非一心向佛、甘心出家,而是因病出家、借空门养病,带发修行也显然是为了将来还俗。她并不以出家人自居,曾对湘云黛玉说过“咱们的闺阁面目”的话。只是父母师父皆死,没人主持她的还俗,才被迫滞留空门。

因为不以出家人、而以闺阁女自居,妙玉遇到了年轻公子贾宝玉,就不由得春心暗动、情愫悄生。之所以没爱上别人,不是不想,而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别人。

所以,如果有别的有权有势的富贵公子,找机会进入荒芜的大观园、来追求“模样儿又极好”的名尼,妙玉还能用坚强意志拒绝吗?而有权有势的富贵公子,谁又想跟她“一生一世一双人”?还不是玩过了就丢?一个人来过,别人就不来了吗?

她曾借用高洁来保护自己。可是到后来,她终于抵抗不了欲望与天性。没有父母祝福,没有正式婚姻,只有居心不良的王孙公子——们。她成了他们的玩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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